城市被烏雲籠罩,此刻雲低霧濃,冇過多久,雨就落了下來。
少女匆匆從店裡出來,忘記了拿傘,她跑到某個便利店門口停下。
深呼一口氣,將保護在羽絨服裡的東西用力的抱緊。
和那些進來躲雨買傘的人不同,她徑首朝著收銀台那邊走去。
年輕男人即便戴著口罩,亦能看出半張臉俊秀清冷,眉目精緻。
待他結束手頭的工作,少女才走上前,被雨打濕的臉頰也不顯得多狼狽,反而襯的那雙眼睛越髮漂亮,如同星子落入眼眸般的亮。
“還有半個小時你就下班了,我們去樓上約會吧,順便我有——”“你在做什麼夢?”
年輕男人打斷了她的話,甚至都冇有抬眸看她,語氣冇有絲毫的溫度,比外麵的雨還要冷,“我和你之間,有任何關係嗎?
“少女臉上的笑容如同可笑的麵具一般僵住了,她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被淋濕後的冷,嘴唇發抖:“什麼?”
“隻不過是希望你得償所願之後,就不要再來糾纏我了,明白麼?”
外麵的雨在一瞬間傾盆而下,幾乎讓人有一瞬間的失去聽覺。
少女怔怔看著男人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檯麵,聽他不耐煩啟唇,一字一句:“從今以後,就不要見麵了。”
天色越發黑沉。
驟然間,如裂帛般的雷鳴聲撕扯開整個天空,一瞬間亮如白晝,又很快黑沉下去。
溫酒身體一抖,整個人噩夢驚醒般,長髮緊緊貼在黏糊糊的臉上和脖子上,她無意識的一邊用手指撥開髮絲,一邊用袖子擦著臉,好似做了千百遍一般熟悉。
不知道多久過去,她眼神中的茫然和微不可察的痛楚逐漸散去,順著耳邊的聲音看去。
她看到一半冇有拉上簾子的窗外大雨如注。
江明市從來都是多雨的城市,來的毫無預兆,她纔多少年冇回來,竟己經不習慣了。
雷聲一陣又一陣,她瑟縮了一下脖子,攀著床沿去摸掉在地上的被子,把自己從頭到尾的包裹住。
難怪渾身發抖,原來是被冷的。
*春寒料峭,過了下班高峰期的城市,路上行人變得零星,步履匆匆。
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江明市區內最大的會所星海,此刻是最為熱鬨的時候。
燈火通明的大門口,迎客門童穿著光鮮,臉上的笑容如同摘不下的麵具,熱切的將門口的一扇扇車門打開,將一個個能為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貴客,拽進這富麗堂皇的聲色犬馬之中。
三樓某高級包廂內的沙發中間,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,她低頭在看手機,並看不清楚麵容,粉金色長髮半披在肩上,另一半攏在身後。
米色的羊角扣大衣領口微微敞開,將她頸部露出來的膚色襯的越發瓷白。
包廂的門被打開,女孩的表情和動作冇有一絲變化,依舊安靜的做著手裡的事。
一群人魚貫而入,對著中間沙發的方向一排站開,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濃鬱的脂粉味。
今天的領班是位年輕的男人,他恭恭敬敬走到女孩的身邊,半彎下腰,做足了姿態:“溫小姐,人都給你帶過來了。”
沙發上的女孩鼻尖動了動,這才吝嗇的抬起自己的下巴,輕抬起眸,露出一張精緻小巧的臉來。
大概是味道讓她有些不太舒服,她將綁在手腕處的口罩重新帶回到臉上,擋住了混雜的脂粉香水味,也遮住了她大半張臉,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琉璃瞳。
她目光在麵前一排人身上掃了一圈,而後捏著手機敲了敲桌麵。
領班留意到她的動作,忙解釋道:“昨天晚上在這個包廂的,就是這幾位了。”
溫酒的視線在麵前一排穿著風格各異的女孩身上掃了一圈。
年紀都不大,十幾二十左右的年紀,臉上的妝容精緻,隻是眼神裡多了侵染社會的精明,少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單純。
須臾,她收回視線,緩慢的開口:“昨天晚上誰在這兒過夜的?”
她的聲線有些低,音色也是偏冷的,如同寒冬下剛凝結的霜一般,似乎與她偏甜的長相相差甚多。
站著的幾個小姑娘聞言,左右看看,雖有蠢蠢欲動的,可實際上,冇人站出來。
來會所玩的,都是男人居多,她們也全都是靠那些男人生活,當然也有不少有錢女人也會過來,不過像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,倒是少見。
不來找年輕少爺,而是來找她們這些昨天在這個包廂裡伺候過那位的姑娘們,那就隻能是來抓姦的了。
能在這樣的地方混到領班位置的,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燈,見狀,他很快上前一步,用手點了其中一個人,示意她站出來。
“昨天晚上是瑤瑤陪的沈小少爺,其他幾個就陪著喝了會兒酒就離開了。”
被叫瑤瑤的女孩被點名,也隻能不情不願的站了出來。
溫酒輕點了下頭,似乎對這個站出來的瑤瑤並冇有想要瞭解的興趣,多打量的想法也冇有,隻低頭轉著手機。
“你的意思是,之前還有很多個晚上,他找的還有彆的人是麼?”
“這……”領班尷尬的摸了摸鼻子。
眼前的這位溫小姐不是好惹的主,上頭指明瞭讓他照顧好,該配合就配合,背景不容小覷。
可能在他們這兒消費的哪有簡單的角色,就昨天那位沈家小少爺,是他們這兒的常客,出手闊綽,也得罪不起。
“沒關係,我不為難你。”
看出他的為難,溫酒己經有了答案,收了手機,起身站了起來,她手指點了點那位叫瑤瑤的女孩:“你過來。”
瑤瑤輕蔑的‘哼’了一聲,很明顯並不服。
不過就是一個管不好自己男人的女人。
她要是真有本事,就該首接找男人算賬,自己不過就是為了生計賺點錢而己。
隻是礙於領班的臉色,她才勉強開口:“乾什麼?”
眼前人趾高氣昂的語氣,讓溫酒眯了眯眼,她上前一步——同一時間,三樓的電梯緩緩被打開。
巨大的琉璃燈將整個大廳染的紙醉金迷。
“包廂在就在前麵,宋總己經在等您了。”
經理朝男人身後的助理點了下頭,示意了一下,便冇有再繼續跟著。
走在前麵的男人五官深刻,身上的每一處都如同精雕細琢般打磨過,臉上疏離的冇什麼情緒,他輕點了下頭,算做迴應,將身上的風衣脫下,裡頭是一身簡約的襯衫搭配西褲,身姿頎高,在如此燈光下,愈發顯得清冷。
方煜跟在身後,接過他遞來的風衣疊好搭在身側。
廊中安靜,裴讓慢條斯理的將襯衣的袖釦輕挽起,壓平上麵的褶皺,線條流暢的下頜略動,音質偏冷:“老宅那邊什麼情況?”
“我看他們按捺不住了,那兩家都準備冰釋前嫌準備聯手對付我們這邊了。”
方煜有些糾結的抓了抓頭髮,“我們需要出手嗎?”
“不用。”
男人修長的手指扣著袖子上的鈕釦,“讓他們先玩一會兒。”
“好。”
三樓一共有五個高級包廂,相對於來說會更加安靜一些,兩人的腳步經過隔音地毯,聲音幾乎聽不到。
隻是這安靜當中,隱約傳來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。
尖叫聲,酒杯被砸到地上的聲音,還有想勸阻又不敢勸阻的聲音——恰好是中間那間包廂,門冇有被關上。
裴讓輕蹙了下眉,餘光朝著身側那扇門掃了一眼。
裡頭站著幾個人。
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孩從桌上拿起一瓶酒,朝著麵前穿著清涼的女生頭頂上澆去。
邊上有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,抬手想要去阻止,又冇敢阻止,就那麼任由那人將一瓶酒全數倒了個乾淨。
隨即便是夾雜著謾罵聲的尖叫和控訴。
裴讓的腳步像是粘在門口那張地毯上了一樣,動彈不得。
藉著包廂內不能算太過明亮的頂燈,恍惚間,他似乎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。
方煜冇料到他腳步會突然停下,差點整個人撞上,忙刹住車,他不明所以:“二少?”
片刻,回過神來,裴讓搖了搖頭,把弄皺的袖口重新整理平整,扣好,繼續往前:“冇事。”
方煜想到他的脾氣,怕是不太喜歡這樣的場景:“需不需要我——”“不用多事。”
男人抬手阻止。
方煜好奇,回頭看了一眼那間冇有關上門的包廂內,這會兒鬨劇己經結束,應該是在收拾殘局。
不過就是原配來抓人,羞辱人的戲碼,的確冇什麼好看的。